舍近求远

陶继新

晚8时到达五莲时，我的朋友早已等得急不可奈了，他对我姗姗来迟惊诧莫名。我说其实很正常，我是先乘火车到日照，又坐汽车到五莲的。朋友闻言更惊得张大了嘴，问我何以舍近求远。坐从济南直达五莲的汽车，还用不到5个小时呢!

我的舍近求远是明知故为，济南至日照的605次普快列车，正常运行时间是8个小时，又赶上晚点，在火车上整整9个小时。这段时间对独自出差的人来说或许是一种煎熬，但对我，却是一种特有的享受，除中间草草吃了一碗方便面外，我几乎都是入乎其内地拜读余秋雨先生的《霜冷长河》。

余秋雨的《人生苦旅》《山居笔记》等散文早已读过，为他的深厚的文化底蕴而折服。《霜冷长河》也早已摆在我的案头，只是因为近期有几本书稿要出版，忙得不可开交，总是没能抽出时间去翻动它。今日火车上的时间，正好了却这个夙愿。所以，火车晚点时，我的对坐急得怨言不断，我却乐在书中，欣慰非常。

前一段时间在报纸上读到一些批评《霜冷长河》的文章，总感到有一种心理的难以理解。他的散文中所特有的哲理性的语言、新颖独特的见解、显见理论厚度的思辨色彩，常令我感佩不已。所以，总感到批评文章的作者要么尚未窥到余先生大作的深层底蕴，要么不知天高地厚，以无知言大智。今日细读《霜冷长河》，感到比起《文化苦旅》，其思辨性与理论厚度确有略逊一筹之处；不过其间的一些篇章依然才情横益，哲思闪辉。但是，余先生的新作如果精品越来越少的话，也是非常可怕的。至于人们对“代后记”《秋千架》的批评，有的确实言之成理；但从另一个角度思考问题，也许可以理解。50多岁的文化大师，拥有一位既富文化品位，又小鸟依人般年轻美丽的妻子，心里的疼爱怜惜总难压抑。他也是一个人，也有七情六欲。所以在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娇妻的欣赏与赞美，人们不必多去指责，而应当给予一些宽容与理解。当然，如果这篇“代后记”写得再含蓄一些，在叙事之中多一些理性的思索，那将是锦上添花了。正是因为对于余先生的新作的阅读与思考，才使我的长时间车旅之行充满了情趣，并涌动起一股充实感与欣慰感。

火车很破，走得也慢，更没有空调，但旅客一个个将窗子打开，田野的风便从窗口强劲地吹来。整个车厢都弥洒着庄稼的清新与野花的芬香，在这种环境里读书，真是妙不可言，原野之美，文化味道之浓，构合成一种难觅的佳景。

这种舍近求远的美，只有身在其中、心入其内的人才能感受到。对于在空调办公室与喧嚣的城市中生活腻烦了的人们，何不来一次舍近求远，何不来一次感受读书与思索之乐的旅行呢!

（《行旅有道》，陶继新著， 2015年10月第1版。）